彭述圣传奇(19):述圣心驰神往,和生煞费思量

2009-10-05 17:19:00 阅读:9481

      彭述圣传奇(19):述圣心驰神往,和生煞费思量
第十九回:漫话弈林,述圣心驰神往;
          筹措盘缠,和生煞费思量。

     看了《象棋谱大全》,彭述圣不禁为谢侠逊对象棋的贡献精神所感动,同时对全国各地的象棋活动也产生了浓厚兴趣。
     由于他足未出兰州,故对外界知之甚少,但王和生先后六年在北平、南京求学,视野自然开阔多了,应师友叮嘱,能说会道的王和生打开了话匣子。 
     北平、南京一度是历代帝王建都之地,民国时期,这两地更是政治文化中心,抛开大的方面不说,仅棋艺交流来看,也属比较活跃的中心,同时也辐射毗邻。
     先看北平,从清朝末年,无论宫廷寺院、市井商贾,都有棋事活动。老辈棋手如傻贝子者,嗜棋如命,民间曾流传他大战了然僧的故事。到了近代,则有孟文轩“一手遮天”,二十年代后,张德魁、那健庭一时瑜亮,还有“三杰”、“八猛”之说。
     北平的棋摊和茶馆很多,几乎每个茶馆摊档都有一二名手坐镇,故能经常吸引外地高手攻擂,但大都讨不着便宜。
     至于南京以及长江以南的棋坛则更加活跃,比较早期的镇江高手巴吉人(约大彭10岁),绰号“巴不斗”与扬州人称“索无敌”的象坛高手索万年在好事者的撮合下,大战三曰,未分胜负,一度传为佳话。 
     民国初期,索万年销声匿迹,巴吉人投河惨死。代之而起的名家则有浙江永嘉的林弈仙(小彭5岁)、浙江平阳的谢侠逊(小彭14岁)、南京万启有,更有“江汉三龙”、“华东五虎”、“粤东三凤”、“淮阳三杰”等等。
     其中,谢侠逊最为出色,他于民国初期即进入上海《时事新报》编辑象棋专栏。借工作之便,大量搜集并整理各种棋谱,且大多为手抄本,曰积月累终于编辑出版了《象棋谱大全》,为象棋界同仁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善事,同时也结识了众多棋友,并得到江南棋人的普遍爱戴。
     那时候,棋人各自为王,并没有任何形式的象棋组织,由于谢侠逊表现出众,也不知是谁的倡议,反正在一片热闹声中,以“滑稽文章”形式成立了象棋总司令部,并推举谢为总司令,不料此讯见报后,本地外埠棋手纷纷响应。
     谢侠逊见游戏成真,也就顺水推舟于1928年2月正式宣告成立“象棋总司令部”,并委任一大批名手为“前敌总指挥”、“军长”、“师长”等等。
     此举虽属游戏,但影响颇大,客观上大大推动了全国各地的象棋活动。只可惜兰州远在西部,不仅未能涉足以上活动,连消息也基本闭塞,哪知道外边世界如此精彩。
     王和生洋洋洒洒说了半天,只听得彭述圣不断搓手,乘王和生停顿的空当,忍不住插了一句:“那你认识这些人不”?
     和生答曰:“不认识,大都只闻其名而未曾谋面,仅与南京万启有下过一局。”
    “那你就说说看,怎么下的”?彭述圣追问。
     王和生想了想说道:“那还是民国十二年(1923年),我在南京东南大学上学期间,凡星期天喜欢外出,或去有名胜古迹的林园游逛,或去各处的棋摊观瞧,南京棋摊很多,但水平大都一般,惟独夫子庙棋摊的摊主比较厉害,围观者众多,摊主年约二十六七岁,与人对弈,神气活现。我看对方为难,情不自禁支了一招,不想却惹火上身。” 
      和生见彭述圣用心在听,接着说:“那摊主见有人打岔,抬头看了我一眼,大概见我身着学生装,便以挑衅的语言激我上场。”略略一顿又道:“我当时年轻气盛,心想我也曾是北平清华学堂的象棋冠军,何惧你这南京摊主,再说你也大不了几岁,好在身上还有零钱,这钱可以输,气却不能受,就这样我与他睹气下了一盘。”
     彭述圣微微一笑,问道:“结果呢”?
     王和生苦笑一声,说道:“那盘棋我执先,原以为南京棋摊上的棋好对付,谁知一交上手才知遇上扎手人物,最后虽绞尽脑汁勉强成和,却也惊出一身冷汗,总算没有在棋摊上丢人。 ”
     事后才知道,那盘棋给对方的震动更大,等我下个星期天再去时,摊主已然易人,经我询问才得知上次与我对弈者叫万启有,乃南京城的头版,我俩糊里糊涂下了一盘,还不知对方是谁,却也可笑。从那以后,万启有也结束了棋摊生涯,开始弈游江南诸镇与华北各地,遍会各路英雄,成为弈海游龙。 
      我自此接受教训,不再轻涉棋摊,谁说棋摊上不藏龙卧虎!我开始注意报刊棋栏,从棋栏里和茶馆里知道了许多棋坛秘闻。才知江南一带与京津方面棋事频繁,高手众多……
      王和生见彭述圣默然不语,知道已被他介绍的全国棋讯拨动心弦,遂试探问道:“老师若想东征南下,学生当全力促成。”
      彭述圣怦然心动,立马追问:“你真有办法”?
      和生坦然答曰:“不瞒老师,北平、南京我都有些关系,办法应该不难。至于资费,我在兰州找找老关系,估计也无大碍。只是老师年事已高,这路途遥遥,车马不便,恐怕要受罪了。”
     彭述圣闻言,呵呵大笑:“和生啊!别看我今年五十有七,却耳不聋、眼不花,腿脚有劲,只要你有办法助我成行,路途之苦算得了什么!有幸能会天下高手,余愿已足,死亦无憾。”
    和生见老师心志弥坚,说话也掷地有声:“那好,学生开始联系筹集,若无变故,明年开春即可成行。”
    在那困难年月,王和生真的有办法吗?
    我们知道王和生天资聪颖,博学多才,交友广泛,仅他讲授英文课的兰州大中学校与军警界内如寻求帮助,似乎不费什么气力,但他却绕过了这个圈子,想到了一个父辈人物——世伯刘尔忻。
     王和生本是世家子弟,且多才多艺,很受学者赏识。在清华求学时,曾多次受到学者梁启超的赏识,和生喜作诗,任公(梁启超之号)多次为其修改诗句,并笑慰和生:“泰,汝今又失灵矣!”(和生乃字,学名王毓泰)
     毕业回兰教学,其才能又受到当地另一位学者刘尔忻的赏识。但他们还有另一层关系——王和生之父王树中与刘尔忻均为光绪年间进士,只不过王树中放了外任(安徽泰和县知事,毫州、颍州府并后新合肥道),而刘尔忻不愿为官,早早于1897年辞官返兰,在五泉书院设帐授徒并担任主讲。而王树中亦于1907年离皖返兰,1911年,民国建立后,出任甘肃督署参谋长兼省教育会会长。
     此期间,刘尔忻亦被公推为省临时议会副议长,可他仍不愿为官,不到半年又辞去副议长之职,从此谢绝官事,从事其艺术生涯,并对发展地方文化教育事业和兴办社会公益事业倾注了大量心血。
    他先后创办了甘肃省公立图书馆、兰州兴文社、主持修建五泉山工程、举办儒医精舍和医学讲习所等一系列文化、教育、福利社团。
     当时作为主管省教育工作的王树中会长曾给予很大支持,二人心意相同,彼此敬重,可惜天不假年,王树中——这位当年的“王青天”不幸于1917年病逝,刘尔忻挽联长叹“更从何处觅斯人”,可知用情之深。
王和生学成归来,助兄舌耕,并拜望了刘尔忻世伯,刘见故人之子博学多才,心里暗暗高兴,再三嘱之,汝若有难务必找我。
     一晃八年过去了,王和生从没有给刘世伯添一丝麻烦,这次为助彭述圣东征,这才想起了曾许过诺的刘尔忻世伯。
     刘尔忻一生倡导文化教育,爱才惜才,当得知王和生为彭高棋助行之事,大为赞赏。且不说和生之求,既使独为彭壮行也属善举,故满口应允,任由和生安排外地联系与行程。
     提到刘尔忻,还须说几句。他不但是一位著述甚丰、治学严谨的学者,还是一位语言幽默,饱含哲理的骚人墨客。
     五十岁后,他与友好结为诗社,常常分韵赋诗,作诗酒之会。他的诗朴素自然,往往以俚语阑入诗篇、直抒胸臆。他的白话对联,写得更为绝妙,仅在修建五泉山时,就根据每座殿宇楼阁的不同情景,挥毫题写了一百三十多幅对联,大部分写得生动风趣、意境高远。游人触景品味,往往忍俊不禁,给人以美的享受。可惜十年动乱“破四旧”,大部分被毁,令人心疼。
     这里摘录几例:
    “青云梯”联:高处何如低处好, 下来还比上来难。
    “摸子泉”联:(洞内幽暗无光,传说妇女摸石生子、摸瓦生女)
     糊糊涂涂将佛脚抱来,求为父母;  
     明明白白把石头拿去,说是儿女。

     “小洞天”休息茶座联:
     在何处寻安乐窝,快进来歇歇;
     请大家服清凉散,都坐下尝尝。

     门额横批:风味如何? 
     真可谓妙趣横生,耐人品味,只可惜幸存者寥寥,目前只有山门牌楼上的“五泉山”三个大字还保留了他的真迹,以上几例就权作纪念吧!
再说王和生得到刘世伯的支持,心中大定,眼下该考虑外地联络了,先去哪儿呢?
     考虑到一位叔父在北平皋兰会馆工作(后改为甘肃会馆),还是先去北平吧!起码那儿吃住方便。
     说到这位叔父,还有一段小故事。当年(1919)王和生在清华上学,因参加游行并反抗军警而遭拘捕。被释放的当天晚上,他跑到位于北平太仆寺街大中府胡同的皋兰会馆找他叔父,却看到叔父正打麻将。叔父见他一身泥土,斥责说:“搞成这种泥蛋狼狈相,何苦来!” 
    他正一肚子火没处发,闻言气得一脚踢翻牌桌,丢下一句:“甘当亡国奴!”摔门而去。 
    事后,叔父也体谅和生侄儿年轻气盛,爱国心切,遂不以为怪。王树中去世后,叔父也不时照顾王和生,及至清华毕业返兰,叔父嘱之曰:“以后但凡北平有事,只管找我。”
     所以,一提北平,王和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位叔父,并立即修书联系,告以原委。不久,便接到叔父回信,同意接待彭述圣,王和生将信息报于彭,彭也被这位亦徒亦友的真情感动,诸金刚对这位大师兄的能量与热情钦慕不已。
     说话间已到了严冬季节,黄河水面漂起了浮冰,此时出行当然不宜,反正一切就绪,索性待来年春暖花开再说吧! 
     欲知彭述圣如何东征北平,下回再暄。
来源:作者:韩宽 电脑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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